“另一个可能性而已,他跟着这样一位家主,有这样的兴趣并不奇怪吧。”
确实,能看出来太安家主对此似乎觉得很有意思,不过森鸥外此刻露出了一个笑容:“中也君,我可不喝酒哦。”
港黑干部中原中也对酒的偏好,首领还是知道的。
面对首领的调侃,重力使大抵是有些窘迫:“抱歉,boss。”
非要这样理解,他刚才确实是有些攻击到了现任首领。文学的概念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本无特殊含义,但是由于家主的关注,也被赋予了别样的意味。
本以为这个话题能就此跳过,突然,她又将视线看到向了芥川龙之介。
场下港黑的祸犬一时间脸上显露出些许紧张。
“好巧,芥川也在学写文章呢。”
第四个,芥川龙之介。
写文章啊,上一个写文章的,还是夏目漱石。
森鸥外简直要叹气了,怎么港口黑手党一时间竟埋没了这么多位文学大家。
他的下属、同时也是当事人的芥川面容冷酷,只有细看才能发现他此刻全身僵硬,几乎是要发动攻击的前兆。
“芥川龙之介”回答:“在下只是对这个稍微感兴趣。”
在下对这个并不感兴趣!在下——
他已好多次戛然而止,如今又是。
不过港黑祸犬确实会关注一些古董书画,这是连他的首领和下属都不知道的事。他一向将自己的生活和喜好隐藏得很好,此刻却这样被揭露,还是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有兴趣的事项。
好在家主的反应并不扫兴:“这不是很好吗?”
她看上去对这群孩子的未来充满期待。
此后的画面里,聚焦在这三个孩子身上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太安的少主中岛敦以肉眼可见幅度成长着,眼神变得坚定沉稳。而芥川兄妹也逐渐抽条,脸上一点点褪去稚嫩,逐渐与“现在”的模样相靠近。
所有的变化以快速改变的画面呈现了出来,陡然让人感受到其间的急迫感。几息间,几个孩子人生的一个片段已经过去。
这种被加工过的画面切换众人并不陌生,他们曾在画面开头见过相似的场景,那时是通过一个侍者极速变换的视角,来实现空间上的瞬间位移。
而如今,被快速跳过的是时间。考虑到画面里从没出行过她的身影——这是家主的视角。
意识到这一点的几个人立刻多了几分在意,开始思考画面里呈现和省略的内容。此刻来看,画面里大篇幅的中岛敦也有了解释:他做下某个决定、击退某个敌人、完成某项任务……他一天天的变化,有家主的参与。
可是为什么“津岛修治”没有这一段过往?这已经不是偏见了,这是……偏心。
太宰治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期待过多,亦或者太多得寸进尺,连快要到手的那些都会被夺走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与屏幕里的“他”感同身受。这些没有温情的细节“津岛修治”全不知晓,只有太宰治看了下去,并以为苦。
这一幕幕在意的证据明明切换得那么迅速,却让观者感觉到漫长得没有尽头,直到某一瞬,画面里出现中岛敦认真的神色。
下一刻,家主出现在他的对面,与已经成为少年的中岛敦相比,她看上去竟然没有一丝变化——头发的长度没有,眼仁的黑度也没有,连神色冷淡时嘴角的高度也没有。至于更能直观对比的身形与面容,也就不用说。
那一段段画面所代表的时间,此刻在她身上消失了。
镜头流畅地再次来到女人身上,瞬间对上了她的眼睛,然后静止不动。在快速切换画面的猝然回落下,这一刻所带来的冲击感,与她第一次出现的场景别无两样。而其下的含义,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,再也没有别的理由能够解释这一点——
十年一瞬,十年一瞬,他们在围观着永恒。
“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叛逃。”
女人说道,语调平静,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。
所有人在这时都体会到了“津岛修治”曾面对的荒谬感,连已经仰头倒在靠椅上决定自闭的江户川乱步,听到这句话时都坐直回来,睁开眼睛,露出认真的神色。
过去家族里所有违和的地方在顷刻间有了解答: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家族,却看不到家主的任何亲属,也看不见她与外界的丝毫联结。所有人对她都是恭谨的,不敢越雷池一步。
她的冷漠、兴致缺缺与无动于衷,这所有的情绪都有迹可循。她本就见惯了一切,真的有那个资格说一切无聊,只为了“热闹”。
“津岛修治”所要阻止的是,这样一种永恒的坠落吗?
“为什么……”中岛敦瞠目结舌:“明明她可以一直——”
他止住了话语,没再说下去。
中岛敦是不能问出这句话的,倒不是因为他的同位体是得利者,而是在刚才展示的那些画面中,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投注到“中岛敦”身上的期待。
这种期待曾经落在“津岛修治”身上,只是被后者亲手毁掉了。中岛敦此刻再也说不出话来,家主已经为此做了那么多,只考虑这些时间与心血,中岛敦都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对,他也无法反对。
他甚至没有办法评价,只能带着一双眼睛看下去,即便是看着鲸鱼搁浅太阳坠落,也只能站着不动地看下去。